养老是个工程

作者: 马治权2016年05月20日情感散文

母亲过完年就97岁了。父亲去世时她85岁,自己单独生活了两年,我们就开始陪伴她。我侄子说,奶奶比许多农村老人好多了,身边总有人。

养老是个工程。在母亲的问题上,我们兄弟姐妹七人,三个女儿随意去陪伴,四个儿子有分工:在外的两个出钱,在身边的两个出力。

这个计划写在纸上当然轻松,但要真正落实到实际中,而且一坚持就是十年,不容易。母亲是强性子人,虽然97岁了,虽然有儿女陪伴,但仍然自己洗内衣,有时还提水,扫地,种菜。去年母亲节网上流传一张照片,题目是《九十六岁老母为儿子能吃上亲手种的菜翻越围墙》。围墙是菜园子的,其实只有1米高,进菜园子也有豁口,可她老人家不愿意绕,便翻墙过去为我拔菜。

如此强健的母亲,必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当年父亲被打成右派关押起来、全家遣返农村时,她怕回家乡让人笑话,径直领七个孩子到南老山(今天的延安市甘泉县)开荒种地,自力更生将七个孩子养大。

性格是有遗传的,有这样的母亲必然有这样的孩子,我们兄弟姐妹七人个个要强、独立,日子也都过得很好。然而在母亲的问题上要统一行动,那还是要有点原则的。十年来我们的原则就是民主。用土话说,有事多商量。

母亲原来住土窑,年久失修,经常往下掉土疙瘩,有一次竟然掉下了一只跑窑顶上吃草的牛犊子。加之在山坡上,到街上赶集也不方便。我们就动了为她换地方的心思。

母亲反对重买一院地方,说她年龄大了,将来地方空下没人回来住,浪费掉了。我们觉得也是。母亲有点钱尽量让她吃好喝好,不要破费在地方上。后来便说租,但又考虑母亲性强(母亲一生是“受罪不受气”),怕她寄人篱下委屈,不自在。

这时正好大哥搬到延安了。他的窑条件好,是石窑。我们便与大哥商量,看能否让母亲住?大哥说行,但窑顶露过水,须内粉一下。我们其他几个孩子便集资粉刷了窑洞,让母亲住了进去。母亲住新窑时有些不习惯,我们尽量按原来的家给她复制,创造一个怀旧的感觉。过了一段时间我们问她住惯不?母亲说,好着哩。离街上近,窑也敞亮。这仅是十年中的一例,其实家务事婆婆妈,多着呢!但只要民主,有事多商量就能解决好,不能一言堂。我虽然在外工作,也为兄弟姐妹们帮过忙,但在母亲的问题上,大家不让步。认为一码是一码,帮助办事不能代替尽孝。有时开会时还要让老大老二先说,并尽量尊重他们的意见。看起来我是核心人物,但最后行动还是要按大家议下的办。

事物总是在变化着,在伺候老人的问题上也不可一成不变。尽管在外工作的出钱,但在精神上还是不能完全脱离,必须每年回去一两次,陪陪母亲。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情感寄托,你给她一千元不如陪她住两天。村上还有几个类似的老人。多年来,我们形成了一个互探父母的传统。不管谁回去,都带点东西,走走其他几家。实践证明这种办法很好。只要有人去看母亲了,她就会给我打电话。从电话声里,可以听出母亲的快乐与自豪。

现在情况又有了不同。我今年退休了,大哥二哥就让我来伺候老人。他们说,老人需要和每个儿子厮守。过去你们工作着,脱不开身,不得已求我们代劳。现在你们有时间了,就不能只给钱不亲自伺候。对于你们,拿点钱让我们伺候老人比较省劲。但对老人则不同,你们亲自伺候,她便可以与每个儿子近距离相处一段时间。这比每月给母亲钱还要重要。

听了老大老二的建议,我和弟弟便自己尽义务,轮到我们了就回去陪伴母亲。“家有老母是个宝”,真是一点不假。她让我们兄弟姐妹其乐融融,也让一大家子人有了向心力。

不过,文章的结尾,我还是有自己的建议:我希望国家在养老问题上要大力气研究、扶持,像幼儿园、学校、医院等公共福利一样,予以高度重视。我母亲这样的养老不足以做榜样。她是在那个年代,生了七个孩子,因此可以享受“豪华养老”。试想现在独生子女,两个孩子四个老人,能养得过来吗?因此,我老了还是选择去养老院,或者三五好友住在一起,自助养老。我不是不希望与孩子住在一起,我是心疼他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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