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记忆

作者: 苗永和2016年06月03日情感散文

整理暗室,一沓沓数十年前拍摄的黑白老照片被挖掘出来。看着照片上三十年前父母兄弟姐妹和亲朋好友的面容,我好像又回到了那年轻的时代。再看看曾经自己相伴的放大机、曝光机,过去钻“暗室”的情景历历在目。

胶片年代,人们洗相都要钻暗室,把用相机拍摄的胶卷在全黑条件下经过显影、停显、定影、漂洗等程序冲洗成负片,待阴干后再在红灯下经过对照相纸的印相、放大,冲洗成照片。

1975年,我从部队探亲回家,准备用随身携带的欧比迈135小型相机和轻便放大机给家人和亲朋好友照像。没料到照像那天,街头巷尾、芦荡河畔、田间地头,紧跟着我求助拍照的人络绎不绝。有五十出头的,更多是年轻一辈的,还有年龄尚小的弟弟妹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我照完了一个胶卷又一个胶卷,胶卷不够了就安排他们照合影。

拍完照片后,乡亲们还不愿意离去,紧跟着我要看照片,有的说要急着把照片寄给新疆的儿子看的,有的说要给女儿在外地相女婿用的。乡亲们期盼信任的眼神让我感动,大白天关起门来布置暗室。尽管门窗关得严实,门缝窗缝用床单和黑布挡着,但终究还是经不住强烈光线的照射,屋子里仍然黑暗不下来。无奈之下,我只好把家里挖的防空洞当暗室,开始做起了冲洗胶卷和放大照片的“地下工作。”

乡亲们在院子里说着笑着盼着,我在黑咕隆咚的防空洞里“瞎子摸鱼”般地冲洗着,他们几次喊叫着要进地下室帮忙,都被我断然拒绝了。我用双手把胶卷在药水中来回卷动着,心里还不停地数着数。等到把胶卷冲洗好了用脸盆端出防空洞进行漂洗时,他们又一次围住了我,争着抢着看胶卷上自己的影子。我告诉他们胶卷要经过漂洗干净晾干后才能进行放大照片时,他们提桶的提桶,打水的打水,把漂洗胶卷的水换了一盆又一盆。看着挂在阴凉处铁丝上的一条条胶卷,他们似懂非懂地争论着怎样能把胶卷洗成照片,逗得我直发笑。

弟弟和他同学是高中回乡的知识青年,他们说在学校最喜欢物理和化学实验课,看我要在红灯下冲洗照片,便央求亲眼看看。我一想他俩在红灯下看操作也不碍事,还多了两个帮手,也就同意了。

他们在我的指挥下,帮着接上红灯,支起放大机,换好药水,准备了几个装满水的脸盆。当我把胶片往放大机压片玻璃上一夹,打开开关调焦,一张小小的方寸135底片在白色的放大板上一下子被放大了几十倍。我弟和他的同学看着压纸板上两个小伙子手拉着手的半身负像,惊喜地叫了起来:“这像是咱俩,这像是咱俩!”

看着他俩高兴的样子,我自言自语:“高兴还在后头呢。”我把经过放大曝光的感光纸放入显像盆之后翻来翻去,他俩目不转睛地瞅着盆中飘动的像纸。当他俩的影子慢慢地朦朦胧胧地舞动在水中时,我弟的同学就急不可待地伸手去抓。

照片放好了,我们端着盆子走出地下室,乡亲们一拥而上,争抢着看水盆中自己的相片。看着他们有的人把正在水中漂洗的照片拿走时,我哭笑不得,朝着他们的背影喊道:“等漂洗净了晾干后再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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