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下的木屋

作者: 戴信军2016年10月14日情感散文

为我们开小汽车的司机,是位四十多岁的壮实精干的图瓦人汉子。风趣健谈的他告诉我们,春寒时发生了不幸事件。邻村的一个哈萨克牧民,骑着摩托车去牧场,下雪回村途中,遇见草原觅食的群。他用摩托车去撞击狼,一只狼被撞得浑身流血瘸着腿哀嚎,三四只狼仍纠缠乱咬。摩托车突然熄火,夜深寒冷饥饿恐惧,虽然他用腰刀抵御狼的攻击,还是被狼扑倒。当村里人举着火把,打着手电赶来时,只发现了地上的皮帽、血迹和摩托车。司机讲得似亲历现场一样。

司机图瓦汉子的小儿子八九岁,戴着翘起一角的宽边毡布圆白帽,穿着黑长靴,明亮的大眼睛有股机灵劲。他认真地说:我要碰见这些狼,一定让它尝尝乌龙马铁蹄的厉害。乌龙马是父亲在他6岁生日那天送给他的礼物。现在他们家有十多匹马,他最喜爱乌龙马,乌龙马不是马群里最高大的马,但浑身乌黑,四蹄强健,鬃毛飞扬,眼睛明亮。今天他让我骑乌龙马。乌龙马通人性,一路上爬坡,过河,穿森林,过草地,它显得从容,没有别的马见激流慌张乱蹬水。一匹棕色马被突然刮到眼前的白色塑料袋惊吓得直立前蹄,把马背上的女画家腾空抛到草地上,自顾疯跑而去。第一次骑马走十多里山路,又是几十匹马同行争道,七八十度的坡,弯曲的道,还要过两次河,美丽风景无暇欣赏。双手紧抓缰绳,不时调整马的走向,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挂在脖子上的相机也不敢拍照。一路颠簸到美丽峰草原,我的双腿僵硬,坐在草地间才静静地欣赏草原夕照的美妙。灌木丛丛,草地渐黄,森林托起雪山,雄鹰盘旋山腰,裸马在雪山下自由游荡,草原在金辉中逐渐归于沉寂。

第二天,我们来到禾木乡写生拍照。长长的木栅栏,高大的木门,木门只用几根圆木搭建。来到一家图瓦人院里,粗壮的松木垒起的木屋,四四方方,上面尖斜顶,长满一尺多高的茅草,木屋顶留有天窗,阳光可照进木屋。图瓦人的木屋有长方形、正方形多种。用原木交叉打榫,原木间有一层藓苔草密封保暖。有娃娃推开厚重的木门从里面探出头,手一松木门又自动关闭。用力推开木门的娃娃,摇晃着身体,从门缝中挤了出来,木门又呻吟着闭上。小狗跑过来,嗅娃娃的脚,娃娃摸着小狗裂开了嘴。穿着黑袍的年轻女人走出门,拉起地上的娃娃,娃娃跟在女人身后,小狗随着娃娃身后,一起朝院后走去。女人弯腰脚踩一节圆木,抡起斧头,一斧头一斧头木片飞舞。丢下斧头抱起木柴的女人走向前院木屋,新盖的大木屋新式门玻璃窗。征得女主人的同意,我走进了木屋。高高的台阶上,大木屋里面右侧还有一个套间,里面铁炉上铜壶里煮着奶茶。木床边木墙上挂着成吉思汗画像,是线面结合的传统样式。阳光洒进木屋,里面明亮起来,娃娃一手挥舞着小木棍,一手吃着巧克力,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话。女人用突厥语哄孩子,木屋里溢满了天伦之乐趣。

图瓦人信奉藏传佛教,是成吉思汗的后裔。因而男人身体强壮,善骑马射箭狩猎。当地传说:成吉思汗西征时,他的次子察合台率领先头部队在经过阿尔泰深山老林时,迷失了方向而神秘失踪。今天的图瓦人不到三千人,生活在哈巴河喀纳斯湖畔草原山林里,被人们称为“林中百姓”。这里自然环境如世外桃源,背后是中俄、中哈边境。成吉思汗的国师丘处机当年在喀纳斯湖途中留有诗句:“谁知西域逢佳景,澄澄春水一池平。”

黄昏中的图瓦人木屋缕缕炊烟,碧绿的哈巴河穿行在红色黄色的落叶松、白桦林间。长长的木栅栏,错落的木屋、草垛,连接着河道上的大木桥,归途的马队从木桥木门中通过,杂乱的马蹄声中投下长长的黑影。雪山晶莹红润,高大的百年古红叶摇曳。群鸟在树顶鸣唱旋舞,河水的吟唱悦耳动听。褪尽红晕的雪峰,被蓝黑色吞噬。今晚满天的星星衬托的北斗七星异常明亮神秘,还有村庄中点点的灯火,几声犬吠,和应着牛哞马嘶,仿佛天地的呼吸醉人净心,雪山下的村庄更显幽远静谧。

相关文章

文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