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

作者: 郭桂杰2017年04月15日来源: 邢台日报情感散文

自从小区交了房后,随着入住的人家日渐增多,小区所在的这条街上的门市生意明显红火了,摆地摊的小商小贩慢慢也多起来。每天天一亮叫卖声、车鸣声不绝于耳,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这里曾是被遗弃的老县城,几十年来沦落成了经济萧条的城乡结合部。人们已麻木的习惯了这尘土飞扬、垃圾飘落、污水肆流的生活环境。屈指算来,我已在这里工作、生活了二十余年。

小区大门口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果摊,每天上下班透过车窗,都能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张罗着卖水果。那女子一头短发,皮肤白亮,着装虽然朴素,但低胸短裙,远远的勾勒出女人的丰满和风韵。那男人更是勤快,装车、卸车,大声吆喝招揽生意,夫妻俩夫唱妇随,配合十分默契。

在一次买水果时,才发现这对夫妻竟然还是我的工友呢。那次想到医院去看望一个病号,便把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去挑选水果。卖水果的女子看到我,有些迟疑地说:“这不是郭秘书?”

“是我!你是……杨丽丽。”我脱口而出叫出了她的名字。

这对夫妻和我二十年前都在小厂子里上班。厂子虽然不大,但也是上千人的国有企业,车间三班倒,他们俩在车间里,我在厂部办公室当文秘,很多人都能叫上我的名字,我却不能每一个人都认识,但我对杨丽丽还是记忆犹新的。

刚进厂时,我还不满二十岁,我住的宿舍隔壁就是一间女工宿舍,每一间宿舍里上下铺七、八个人,工余时间几个女孩常常站在宿舍门口,或晒太阳聊聊天,或洗衣服织毛衣,或吃零食听音乐。杨丽丽就是那一群女孩中最耀眼的一个,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让那张白皙洁亮的容颜愈加摄人心魄,一袭纯白的连衣裙包裹着她纤秀的身体,宛如一朵山谷里吐露幽芳的梅花。她也成为一群男工友“围追堵截”的目标,都有意无意地靠近她。我只是一个家在农村的穷孩子,孤单无助,自感卑微,没有接近女孩子的任何资本和勇气,杨丽丽更是我远望、窥视中望梅止渴的一朵女人花,甚至没有说上过几句话。

我在那个宿舍里住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搬到办公室里住了。后来听说杨丽丽与她车间的一个姓刘的小伙子结婚了。再后来,厂子倒闭破产,工友们各奔东西,大都音讯皆无了。

下岗后的生活轨迹,是工友们邂逅时最主要、最直接的话题。在和杨丽丽夫妇交谈中,我得知他们俩下岗后外出打工十五、六年,终于有了一些积蓄,因不想长期在外漂泊了,回来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为了生存就干起了这个水果摊。我也简单的给他们介绍了我的生活和工作现状,他们俩流露出羡慕、赞赏的笑容,连连说:“还是你们有文化的人好,有本事。”

自那天后,每次上下班我都会下意识地看看杨丽丽夫妻俩忙忙碌碌的身影,有时看到他们闲暇了,偶尔也把车窗摇下来按按喇叭或停下来打个招呼。她被黄中泛青的香蕉、红绿相间的苹果、金黄饱满的桔子、墨绿浑圆的西瓜包围着,与水果们一起散发着浓郁的清馨。杨丽丽总是那样的干练和利落,尽情地展示着生意人的精明和勤奋。四十岁出头的女人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花朵,像梅花、像牡丹、像玫瑰,自然给小水果摊的生意带来了旺运,也成为小区门口的一幅别致的风景

又是一年春来早,水果摊如期而至,我却意外地发现水果摊的主人换成了小刘和他的儿子,杨丽丽一连几天都没有来。我疑惑了多日,直到听到邻居议论才恍然得知,“那个卖水果的女人得了乳腺癌,年前就不在了”。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蓦地五内痉挛,怎么这样一个还算年轻女人的生命就如此的脆弱?一枝傲然怒放的花朵,戛然间凋零了。“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她带着残缺的梦离开了这个世界。

小刘眼含泪光告诉我:“她撒手不管了,孩子结婚又拉了十几万块钱的窟窿。”

没有女人的陪伴,小刘把刚成家的儿子拉来一起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我知道他的内心孤独的,但是孩子结婚欠下的债务是他依然坚强生活下去的力量。

每次路过那个水果摊,我的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曾经让我远望、窥视中望梅止渴的一朵女人花,她把自己的美丽永远锁定在女人最灿烂的季节,在我的记忆里美丽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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