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鱼塘

作者: 一心2017年04月14日来源: 邢台日报情感散文

记忆之中,村里有两口鱼塘,一口在村中间,一口在村外。

村外的鱼塘,更多的功能是蓄水。山谷里泉眼流出的水,汇聚在一起,慢慢流淌,流进鱼塘里。出水口是个小沟,平时用大石头堵住,像道门槛,只有漫过石头溢出的水才允许村民用来浇菜之用,或者没有明显用途地流向远方,流进小溪。到了溶田或者抗旱的时候,才用一根木头把石头撬开,那哗哗的水就是希望,就是劳作的甘醇。当然这是在生产队的时期,到了承包到户,需要的时候哪户人家都想把水引进自家的田,只好抓阄排顺序,掐着时间,看着水被分解得支离破碎。是按照家庭还是按照人口分配时间,往往成为吵架的导火索,甚至会引发打架等暴力事件,说不定,原来很融洽的邻里关系就这样产生隔阂,甚至不相往来,而水不知道恩怨,恩怨来自人心。

我对鱼塘的印象,更多的是那份清凉。夏天放牛,把牛赶进鱼塘,牛泡在水里,或者啃着岸边的草。我们则找个阴凉的地方,玩耍或者倒下睡觉,把斗笠盖在脸上,在丝丝的凉风中半梦半醒。或许会被阳光烤醒,行走的太阳会转换角度,热烘烘的,一摸,浑身是汗。于是选择跳进鱼塘,游几圈。还可以骑在牛背上,由着牛在鱼塘里转圈。玩够了,田螺就是诱惑,扎猛子下去,用手抓一把塘泥,里面会有几颗田螺。也可以顺着岸边摸过去,本来与世无争的田螺就可能成为囊中之物,成就了许多欢笑。在一天或者两天之后被炒成美味,咸咸的炒田螺,微热的稀饭,那份爽,足以让我们吃得摸着滚圆的肚皮,在乡村黄昏的微风中感受无法言说的幸福

摸田螺也有风险,说不定岸边的水草中会窜出一条受了惊吓的蛇。曾经有一次,我潜水过去,摸了两把的田螺露出水面,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前方不远一条水蛇蜿蜒而来,那份心惊肉跳到很久都无法消除。田螺自然被扔到水里无暇顾及。不仅仅是蛇,一只青蛙,一只癞蛤蟆,都是惊吓的源头,只是小孩子天性好玩,没几天就旧戏重演,或者单纯的心比较容易剔除过滤阴影,不像成人之后,很容易就有“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的心理障碍,成熟往往也是造成前怕后怕虎式圆滑的诱因,经验丰富有些时候就是墨守成规的另一种说法。

那时候知道这鱼塘的水是不能随意放的,往往是村里某片田地最后的希望。只是得意往往容易忘形,理智也就无影无踪。有一次,我在摸田螺的时候嫌水太多收获无几,同伴中有人建议把石头撬开,让水流一些。几个人费劲地把石头撬开,看着塘水奔流而去,兴冲冲地跳进鱼塘,渴望满意而归。没等我们高兴多久,看着塘水流淌的大人举着竹枝叫骂而来,我们在鱼塘里把水扑得水花四溅,从另一个方向奔逃,当然,那天晚上回到家,我们还是无法逃脱大人的责骂,只是经过缓冲,力度已经有所削减。村外的鱼塘,养鱼是兼顾,更多的是水塘。村中间的鱼塘,则主要是用来养鱼的。因为在大人的目光之下,而且许多时候是某人承包的,我们不敢造次,就时常看到小鸭子在鱼塘里吃浮萍,或者有鱼在那冒泡泡,把我们的内心诱惑得猫抓一般。

村中间的鱼塘给我们的欢乐是年底抓鱼的时候,鱼塘的水被放得将近干了,就要靠人工斛水。一只木桶,两边各拴着绳子,调整好绳子长短,一边一个的两个人口里一声“起”,频率一致地甩动绳子,斛斗就一下一下地从鱼塘里打水,顺着手劲往外倒。斛水是技术活,斛斗往回收手劲要稍往下压,造成斛斗稍往下扎进水里,鱼塘里的水才能进桶里,水进去后要及时稍抬桶口往外甩,水才能装得住,不致空桶。甩的时候,桶的后部又要开始往上拉,水才能倒出去。鱼塘里的鱼在水逐渐减少中意识到危机感,四处奔逃。我们就可以下塘了,猛扑死掐,帮助鱼塘主捕鱼,弄得浑身都是泥浆。

鱼塘主都是村邻,捕鱼之后,会送一两条小鱼,这是我们卖力的酬劳。还有,鱼塘的大鱼抓完了,鱼塘主就宣布捕鱼结束,而对于我们来说,更多的欢乐才刚刚开始。我们可以“捡剩”,就是抓那些不被鱼塘主看中的小鱼、田螺,还有泥鳅什么的。

鱼塘没有了鱼,那些塘泥被大人用铁锹甩到岸边,晒干了,敲碎,回到地里就是很有肥劲的土壤,能让水稻或者蔬菜生长得生机盎然。如今几把化肥撒下去,已经没有人记得塘泥了。曾经承载了许多欢乐的鱼塘,如今已经颓废不堪。村中间的鱼塘,成为一处水洼,没有鱼,只有一些浮萍在浅浅的水洼中。村外的那口鱼塘已经废了,没有水了,不知被哪家勤劳的村民开垦出来,种上了农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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