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河

作者: 清河鱼2017年04月18日来源: 云南网情感散文

在我记录的故乡地理上,我把这条河命名为西河。它是无数人关于自己生命记忆,从童年到暮年,无一刻离开它。

在一个冬天,一个孩子失足淹死。孩子的爹抱起他暖在怀里,把一身的冰化开。他是把一条河抱住了,河是他的孩子,河是他。他咒骂河是在咒骂自己。最后他给河跪下,寻求救赎,痛恨没看好孩子。

那是河流唯一一次带罪的历史。在无数个冬天,它没有滴水的存储,而像个风的跑道。

天上大风,地上大风,河道里也是大风。在夏天和深秋,大水漫漫,也如风般呼啸,经常奔流在耳畔。

在有水的冬天,有时河水外溢,冰与岸齐。来看河的人投半块硬砖上去,测测冰的厚薄。踩上去走一趟,如果有鱼,会顺手砸个洞,捉两条拎回家煮了吃。

其实看冰时没什么心情,并不知道该说哪

一种话。只有孩子,会很兴奋,又解释不清,像看宠物。河流是他宽仁悲悯的长辈。

没有脚印的河流会很寂寞,你听风,一行柳嗖嗖地往怀里送,是很遥远的冷。

走不到风吹来的桥的那一边,也走不到河流的闸口,站一会儿,很多很多的水跟着脚步走,没过头顶。我在冰河里游泳。

村庄干旱,道路砍伐掉白杨,一条河忘掉夏秋两季,它是一条季节河。

大雾天的早晨,看河对岸,愈是飘渺愈是

美妙,可以把富庶和秩序送给村庄。甚至给它诗人的想象,想象对岸出现难得一见的海市。

我身长不够占一个座位的时候,听大人讲述过河流的挖修,得益女劳动模范吕玉兰。她天工开河一样一挥铁锨在地上造出一条河。

那个时候河流盛产鱼、蚌、泥鳅。酷日下干一天活,傍晚河里洗澡,洗一河黑亮亮初升的星星

河水满满地流,我和几个同伙儿曾商量着过河偷瓜。瘦猴一样的小帽只会扎猛子,不会凫水,他一扭身子爬柳树捉蝉,我们只好一伙同上。

河里只剩一洼一洼浅水,倒忘了到河那边岸上看个究竟了。因为仅有偷瓜的事可以想,一想又有一个老瓜农出了瓜棚张望。

我去上学,看了许多文学书,总把这一节想象进书里而不知实际的有无?书里的河流我都在西河上找到对应,在春天里,我撒进河里点点桃花,捕捞漂在水上的鱼。我沿河行走,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过客指路,看见会织锦的彩霞和飞翔不倦的候鸟……

尽管河流名不见经传,岸上也居住过打渔人家,试图拦河养鱼,像书里想象丰富的人那样生活。在俗见臃肿的村庄,河岸上草木茂盛,似他们以自然为侣,能得自由

我拨开草丛溯流远行,一个蓬头的稚子正在垂钓,拦我返回。不过走了十二三里路,我装模作样写了一首诗。

二十岁,我把诗当一支歌哼唱,地上出现一条河流,河畔会出现一个诗人。

多年后,我返乡度过严冬,初春站在河岸上,颂给河流二十三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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