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想叫声妈

作者: 吴建2017年08月04日来源: 西安日报亲情散文

婆婆个儿矮矮的,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冷峻,说话做事均透着精明。许是我羞怯的缘故,第一次见她时,我便有一种敬畏的感觉。婆婆是从过去的苦日子中熬过来的,因而生活十分俭朴。她穿的大都是一些几元、十几元一件的衣服,儿女孝敬她的中高档衣服她极少拿出来穿。平时吃的也十分简单,鸡鸭鱼肉只有来了客人或过年时才舍得买一些。我和先生常劝她,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看开些,该用的就用。每当这时候,婆婆就责怪说:“过日子要细水长流,有钱就乱花那咋行呢。”

因为羞怯,也因为生疏,我不怎么叫婆婆,每次回老家或婆婆上我这儿来,我都以笑代之。后来有了孩子,则随儿子喊“菲菲奶奶”,婆婆似乎并不介意。

开始感受到婆婆对我的深切关爱是在我们婚后第二年的冬天。我所在的学校虽然是一所镇中,但条件还比较简陋,办公桌椅都是木制的,冬天坐在冰冷的木凳上很不舒服。婆婆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一情况,她熬了个通宵,缝制成一个棉花坐垫。第二天一早赶了几十里的山路来到我的学校,送到我的手上。望着婆婆布满血丝的双眼,一股暖流传遍我的全身,我和婆婆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婆婆过生日时,先生说给婆婆两百元钱。我想,婆婆是个节俭的人,给她钱她一定舍不得用。婆婆患有高血压,不如给她买个血压计,我略懂些医术,每次回去就帮她量量血压,买点对症药物。先生采纳了我的意见。婆婆觉得有了个“私人护士”,甚为欢喜,在乡亲邻里间逢人便夸:“还是知书识礼的媳妇好,懂得疼人……”显得无比自豪。

去年,我患病住院。先生忙于公务,无暇照顾我,我的生母又要照顾我那长期卧床不起的父亲,就由婆婆独自一人照料我。她端饭送药,洗衣做饭,十多天忙碌不停。常常睡到半夜时,婆婆还惦记着起床帮我左掖右按被角,生怕露出缝隙冻着了我。为了增加营养,婆婆天天上菜市场买鲫鱼,做鲜美的鱼汤给我喝。她每天早晨起得特别早,买最新鲜的。

一天下大,婆婆穿上雨披要出门,我说:“雪天路滑,你就别去了,反正我也吃不了多少。”婆婆关切地说:“看你瘦成这样,不加点营养哪成呐。”可等了好久,也不见婆婆回来,我和先生甚为担心。直到九点多钟婆婆才拎着两条大鲫鱼回到家。一问方知,因为下雪卖鱼人来得迟,婆婆在寒风暴雪中等了好几个小时。听到这里,我好感动,眼睛湿润了。我鼓起勇气,小声却清晰地叫了一声“”。婆婆听了,先是一愣,仿佛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生在一旁嘀咕道,是在叫您呢。婆婆笑了起来,眼角细密的鱼尾纹如花朵一般绽放开来,那一声应答的“哎”里,饱含了浓浓的喜悦和欣慰。

其实,多年来,我一直想叫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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