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青玉米

2017年09月26日来源: 安康日报社情感散文

不知啥原因,一见到街上烧烤青玉米摊子,我就挪不动脚了,并不是想吃,主要是好闻,那种甜香味儿,被风一吹,扑面而来,猛吸一口的同时,勾起许多回忆

在我们草鞋垭,烤玉米叫烧包谷,除非贵重客人,一般不会去打青玉米主意。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就连杆砍回来,撕开壳儿,露出一掐就冒浆的籽粒,潮潮的,像有一层雾或露水。实在剥不下来,就用刀削,石磨一推,就是新鲜浆粑,尽管有一股奶腥味儿,我们还是喝得肚儿圆。此举叫“刨青”,是不得已而为之,有吃的,谁愿意动还未成熟的庄稼?

当嫩包谷扳回来时,我们很想烧一个,哪怕颗粒稀稀拉拉的“花米子”也行。婆说这样当不了顿,还惯使了嘴。如果有客人登门,情况就不一样了,婆从后门出去,一会儿回来,灶堂里一阵忙活,不少一截一粒的整个儿烧包谷,用包谷壳包着,冒着热气,叫我们双手递给客人。作为奖励,婆有时也多烧一个,分几截儿,姊妹几个都有份。奇怪的是,我是老大,最粗的那截儿老是轮不上,理由是小孩要吃杪 杪上的,这样才长得高。

有一次,我在生产队干活的间隙,弄了一大捆干柴,婆作为奖励,特意烧了一个包谷,虽然没有得到最粗的那一截,总算够三分之二。婆从中间掰开,用一根筷子插着,很像挑麦工具钎担。嘴里念念有词:我大孙子有功,挑一挑呢!我就学婆的样子,三个指头挑着,两头露在手掌之外,口中吸着气儿。这样“挑”着的最大好处是能趁热吃,不烫手。当我有了一定力气,能给供销社“挑力”了,才明白婆常说“不挑担子不知轻重”的道理,也知晓了挑烧包谷这种担子最惬意,也最轻松。包谷烧时要与火保持一定的距离,紧烤慢翻,色泽焦黄,皮脆里嫩。太近,皮焦里生,我们把等不得或过余追求速度叫“刨急火包谷”。

现在自己不种了,也不干扳包谷的活儿了,要吃就买,最好买带着壳的,不仅保鲜,还能让视角舒朗,看不到包谷林,看得见包谷坨。吃烧包谷有学问,也有技巧。慢工出细活,也出味。一颗一颗掰着吃,细嚼慢咽,香气轻溢。不能猴急,一喂一大把,更不得学猪,用牙啃,塞满牙缝,吃相不雅。如果是整的,最好从下到上,用拇指和食指从中间揪出一条路来,然后左右分而食之。吃也得有序,不能乱来。

烧包谷柴火为上,木炭为中,电炉为下,最次的是蜂窝煤。乡下的土灶,带壳壅在红火灰里的,火钳挟出来,在地上一拍,焐出来的香就像陈年老酒,直冲鼻孔,醇厚绵长,久久不散。轻轻剥掉烧焦了的“青衣”,露出黄亮亮的籽粒,就想发痴,沉醉,是真正的色诱呢。

我庆幸人到花甲,还有一副好牙口,这就有了吃烧包谷的本钱。最近一段时间,每次下班路过菜市场,都有甜玉米、糯包谷卖,买四五个提回家,边做饭边在电炉子上烤。饭菜好了,包谷也烧好了。有时饭不就巧,吃两个也就当了顿,一下午都没有饥饿感。老伴原先不吃,在我的带动下,巾帼不让须眉,我吃几个她就吃几个。她比我会吃,说是与嫩核桃米儿同时嚼,奇香无比。手边没有新鲜核桃,有刚出炉的鲜花生,剥几颗花生,再剥几颗滚烫的烧包谷籽儿,丢进嘴一嚼,那味儿真叫绝了,脆香、醇香、果香、糊锅巴香兼而有之。灶台上有小甑子包谷酒,倒一杯,细嚼慢品,咂啧有声,仙香、晕香、清香、云里雾里的香夹杂其间。包谷酒配烧包谷,盖世无双,人间绝配,放下包谷芯的同时,那种飘然欲仙的感觉,乃口福至乐也,人生极乐也。

如果正吃着,或者刚把包谷烧好,有人敲门,来人且又是意气相投的旧友,连忙分一截给他,怕烫在手心颠簸的样子,那才叫热握呢,才叫分享也叫分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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