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林伯夹黄鳝

作者: 陈柴2017年12月13日来源: 四川经济日报原创散文

俗语云:“金温江,银郫县。”后者是我的家乡。水草丰茂的农耕文化自然会派生很多有趣的故事,其中,夹黄鳝是儿时印象最深的趣事之一。

郫县,离中心城市成都出西门不到二十公里。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县城东南西北四门横纵,只耗时十多分钟便可穿城而过,因而“城里人”到乡坝头“找吃”——摘野菜、偷萝卜、钓螃蟹、夹黄鳝,用不了多久就到达目的地。因而贫困户对乡坝头有一种自然的特殊情感

说实话,我的记忆中,这种土名叫黄鳝,雅名曰鳝鱼的样子怪异、长梭梭的冷水活物在那时是郫县人不大敢吃的肉食之一。

要说“假如你要认识我”,还得感谢“三年自然灾害”。这使饥饿的群众了解了以前不敢吃的如泥鳅、屁巴虫、黄鳝等等,这类“高蛋白”、“原生态”的荤腥不知救了多少人,当然,那是后话。

回到主题。我家邻居林伯伯、兰婶婶夫妻俩为人厚道,老实本份,以做小生意谋生,主要干“进口”的活——油烫鸭、水盆鸡等养家。随着时事的变化,这个营生不让干了。断了林家几口人的生活来源,而恰好又遇到难以迈过的“三年自然灾害”的坎,林伯伯便重操旧业,干起有季节性的夹黄鳝的活。

禾苗返青黄鳝肥。记得那是大热天。深夜时分,林老伯腰上别笆篓,左手提个油壶灯,右手拿个特殊的“竹夹”,叫上我一来打下手,二来做个伴,去县城西门外的“波箩滩”夹黄鳝。

到了田野,白天土地汲收的热气还在蒸发,我们很快汗珠巴背,此时,求偶的蛙声此起彼伏,为躁热的夏夜平添了几分凉意。

省油的林伯这时才点燃油壶灯,叫我支起,我们爷俩小心地行进在窄窄的田埂上,沿着灌满水,插满秧的一垅垅田边搜寻。黄鳝善打洞造穴,总会沿田埂游动,这就为逮黄鳝的人创造了“地利”。当我们走到一块水田时,明亮的灯下果然发现一条粗且壮的黄鳝,它一动不动匍匐着,看样子刚刚打完洞穴正喘气。

林老伯轻轻拍下我的肩,示意缓动慢行,他同时迅速伸开工具,我看清楚了这是用硬质的三片斑竹做成的“夹具”,两片中有一片顶端锯成齿状,像锯片那样,三块竹片摞齐后,在中上部用铁丝穿过将竹片缠成一体,像剪刀一样随意开合。这便是林老伯的夹黄鳝工具。

“用手抓,十有八九要落空,因为黄鳝身上有很滑的‘黏液’。”林老伯后来告诉我。

说时迟,那时快,只看林老伯盯准这条黄鳝两寸处,麻利地将其张开口的夹具对准黄鳝并迅速“合闸”。这条莫约半斤的黄鳝被“锯齿”牢牢咬住,便成了我们的“战利品”。依这样的节奏,我们每过一亩水田,总会夹牢几条黄鳝,当然,也有狡猾的逃脱了厄运……

时间很快到下半夜,我才发现宽阔的“波箩滩”四周都是星星点点的油壶子灯光,三三两两地“找吃”的人各自施展自己的方法逮黄鳝,有的用来医“饿痨病”,更多的是将它剁成鳝段煮熟悄悄地变卖……

第二天,林老伯将昨夜的成果分送给年龄比他大的邻居蒋婆婆、范大爷分享;我记得我们家是第一次尝到这原生态的美味。

更重要的是经过林老伯的传授,我也增加了一项求生的技能,并在困难时代找到一丝生活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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