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酒缘

不记得幼年时的哪个日子，我就用稚嫩的手指伸向老祖母的碗里，偷偷地尝黄酒的滋味；却清楚地记得有一位后塍的前辈同事，因嗜好黄酒，被大家戏谑地称呼为“老黄”时，他那美滋滋的神情。

不记得什么时候，原来土作坊里的后塍黄酒已经成为了享誉江南的“中华老字号”——沙洲优黄。我却清楚地记得少年时的我和老祖母一老一少、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用扁担挑起大坛“双套黄酒”的情形。

这是一种眷恋，这是一种寄托，这是一种缘分。

仿佛回到开埠时期的后塍，仿佛穿越明清和民国时代，那酒香，薄雾般笼罩着小小的江南名镇，陶醉了套河中随风摇动的船只，入味于家家鱼肉的鲜美中。一家之主，端坐在朝南的大位上，在孩子们的吵闹和嬉戏声里，悠悠地咂一口黄酒，夹一筷小菜，品尝着生活之乐、居家之趣。这时的人们，因为酒香，因为温情，都在满足和愉悦中微醺，整个小镇也醉了。

最古老的酒坊就在我家祖屋向东20多米处，从小就置身于酒糟的余香中，让我对黄酒充满了感情。不仅是我，但凡从后塍出去的人，都保留着一份对黄酒的特殊感情。记得几年前去新疆，在伊犁偶遇后塍老乡，他们虽离家数十年，却不忘黄酒的温和和滋润。当时我就后悔没有带上黄酒，哪怕一小瓶也好啊。可以想象，在有家乡黄酒的聚会中，在祖国的边疆，那些在套河边长大的人们喝着黄酒，聊着套河，会多么喜悦，多么情不自禁！这就是一份对故乡的怀念，因为亲人，因为黄酒，会越来越浓，会越来越醇……

如今我也常常回到后塍，回到百年祖屋，经过老酒坊曾经的坊址。每每来到那里，一切关于黄酒的故事就立刻浮现在我的眼前。那记忆中套河里新鲜的“潮来水”，在不远的长江的潮起潮落中自由到来，夹着泥土的亲切，带着芦苇的清香，和江南稻米一道，发酵成长，那份纯，那份真，点点滴滴，都是生命的升华，都是生命的歌唱。

这最平凡的稻米，这最平凡的河水，酿就了我的黄酒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