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棵香椿树

作者: 徐祯霞2016年10月19日精美散文

老家的屋后有两棵香椿,一样的高大,一样的茁壮,多年来,它们一直并肩生长。

这两棵树是母亲栽下的,栽它的时候,我还很小。两棵树相隔5米,是两个人可以凝望的距离

母亲养育了我们兄妹六个,母亲对于这个家是相当的珍惜

父亲是一名教师,长年在外,多数时候是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每次父亲回来,母亲总当贵客待着。

可就在某一天,我的记忆还不是很清晰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吵架了,并且吵得很凶,具体为什么,我们不清楚,只记得吵后父亲摔门走了,一走三个月。

那段时间,母亲的眼里充满了忧郁,看着母亲不开心,我和弟弟比平日里乖了许多。

一天,母亲从外面拿回两棵香椿树,对我们说,我们一起将这两棵树栽下吧。

母亲在后院里挖下了两个小坑,将树放进去,填上土,然后烧了水,我们一直在旁边看着,看到母亲将树一一地栽好,然后回屋里给我们做饭。

从那天起,两个香椿树在我们的后院里生了根。

家里的田地很多,全赖母亲和三哥耕种。母亲白天忙着干活,晚上就在油灯下为父亲做衣服和鞋子,多少个夜晚,我数不清,多少次我午夜醒来,母亲依然在灯下做着针线活,这一针针一线线,全是为父亲。

母亲的针线是最漂亮的,全村里,找不出第二个,那手艺,可以缝制旗袍,可以开制衣店,而这次,母亲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在为父亲缝制着衣衫。当母亲咬断最后一根线,将衣服展展地铺在床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衣裤,比商店里卖得都好看。

衣服做好之后,母亲将它叠得平平整整的,同崭新的布鞋一起用皮纸包了,装进一个小布包里,去了父亲的学校。

三天后,母亲回来,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晚间没事的时候,又坐在门前的大石凳上给我们唱民谣,唱山曲。

母亲的快乐,感染着我们,我们又恢复了以前的闹腾与雀跃。

周末,父亲回来了,一如从前,似笑非笑,摸摸我的头,摸摸弟弟的头:“在家乖不?”我们俩仰起头,有力地答着:“乖!”父亲这才露出一口白牙,说:“乖就好!”

此后,父亲每月又会回家了,这让母亲和我们兄弟姐妹内心都很踏实。

因为父亲永远都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香椿树一年一年地长大,每年的春天,我们都会在香椿树上采下鲜嫩的香椿,母亲为我们烹制成可口的美味佳肴,在香椿浓郁的香气里,我们感受生活幸福与甜美,母亲给我们包香椿饺子,又给我们烙香椿饼,还将香椿和腊肉一起炒了吃玉米饭,那时,在我的眼里,香椿便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尔后,母亲将未吃完的香椿切碎,用开水焯了,拌上盐,晾晒干,用蛇皮袋子装起来,留到有客人的时候再吃。

转眼,我们长大了,转眼,香椿树长大了,转眼,父亲和母亲变老了。

香椿树长大了,它以超出我们想象的速度生长着,从两棵尺余高的小树苗长成了十多米高的大树,它们一直一般高,一直一般粗壮,一样的挺拔,一样的枝繁叶茂。

闲暇的时候,母亲就会搬个小凳,坐在香椿下,望着两棵香椿树怔怔地出神,母亲在想什么,我似乎是知道的,虽然母亲并没有确切地说给我们。

在母亲眼里,这两棵树并不仅仅是单纯的树,它包含着母亲对于人生所有的希望,母亲栽下这两棵树就如同栽下了她和父亲的爱情,她希望他们一直能够并肩而立,共同守护着我们的成长,守护着我们这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园,因为,有我们这一群孩子,这个家永远都是世间最美的地方。

多年后,我们离开了家。多年后,母亲去了。母亲去的第二年,父亲也去了。父亲和母亲相守一生,最终他仍是恋着母亲,追随母亲去了。

当一段爱情定格成永恒,留下的,只有香椿树,一如父亲和母亲,依然肩并着肩,在阳光和风雨中站立。萦绕在周际的,依然是香椿浓郁醇美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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