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戏

作者: 张志强2016年10月21日情感散文

父亲自幼爱看大戏,就是关中人说的:“咱的大秦腔”。一年四季,除了下地作务庄稼,他唯一的爱好就是看秦腔演出。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大凡附近村子有戏唱,他都要怀揣两个冷馍馍,起早贪黑跟着他的伙伴一起赶去看戏。他说:“这才是享福哩!”

随着生活的好转,父亲的“戏瘾”更大了,要求也高了。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刚到省卫生厅参加工作不久,一天父亲突然从家乡周至县马召镇东堡村来到省城,说他这几天干完农活后,心里慌,吃不香,睡不着,就想看场西安的好秦腔。

父亲想看戏的要求我不敢怠慢,赶快骑自行车去买票。当时西安秦腔剧团有易俗社、三意社、尚友社,还有东大街的五一剧团和南郊的省戏曲剧院,其中易俗社最有名。就在父亲来西安的路上,他就打听到易俗社当晚演出几个出名的折子戏,演员有刘毓中、孟遏云、肖若兰等。但当我赶到易俗剧场时,票早就卖完了。情急之下,赶忙到同街对门的省文化厅找一熟人,好不容易购得两张站票。那时,易俗社剧场比较简陋,是土木结构的戏台,剧场池座不到一个篮球场大,摆着粗糙的长条连椅。两廊很窄,无座位,只能站立着看戏。

那晚父亲顾不上吃饭,就催我陪他去剧场。我给他买了两个热包子。他站在那里整整4个小时,戏看完了,包子还捏在他手里。走出剧场时,我看见西一路东边及案板街附近,停放着许多手扶拖拉机、架子车、自行车。从剧场拥挤而出的许多远郊农民嬉笑着,叫喊着自己的同伴一起回家。路边的公厕内外挤得水泄不通。父亲和我也夹在人堆里等候。一位老人解完手出来笑着说:“都叫戏迷住了。憋尿太久,急得撒不出来,憋得小肚子疼。”

后来,父亲怕打扰我工作,农闲时就约了同伴,悄悄地到西安看戏。时间长了他都能背出《三滴血》、《周仁回府》、《赵氏孤儿》等戏中的不少唱段。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参加过几次省、市组织的文化、卫生、科技“三下乡”活动。一次在长安区郭杜镇,戏台就搭在镇外露天场地上。周围村民听说演秦腔,扶老携幼顶风冒来看由省电视台陈爱美主持、着名丑角孙存蝶出演的好戏。父亲连续看了两天。演出结束后,因观众太多,上百亩的麦田被踩成了大操场。父亲说:“踩踏了庄稼固然可惜,但而今咱社会好,党领导得好,老百姓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人高兴啊,值得!”

活了86岁的他,临终前曾告诉我:“我一辈子爱看戏,并不是只图热闹。戏里有许多做人的道理。看戏就是受教育,叫人学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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