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书房

作者: 郑金城2018年01月16日来源: 潮州日报原创散文

读书人而言,书房挑灯夜读,红袖添香研墨,想必是再也幸福不过的事了。我有书房,已是多年前便已有的幸事了。虽然简陋,但却还是有了。

约是十年前,我从小城的龙山桥头搬至马街尾这边的宿舍楼,原是住在四楼,数年前,一楼一家人搬走,因为父母上下楼不便,我便换到了一楼。相比四楼,一楼多了一间原主人自己搭建的小屋,我把这小屋安排为书房。

小书房不足十二平方米,形状像是缺了一个口的方形。书桌靠在东墙的窗下,书桌一头靠的就是缺口边上的墙。这房子原主人的老母亲在这面墙上,安置了一张龛,供奉着观音。后来人搬走了,龛也搬走了,只是墙上还留有挂龛的痕迹,坐在书桌 前,一抬头便能看到。书房朝南和朝西的墙竖放着两面书架,西面书架装有玻璃,在楼上住的时候,便已买下了,去今也有十年。朝南这面由四个书架排成,这两年才添置的。向南的这面墙,是有扇小窗的,因被书架挡上,便多年不曾开了。向北的是通向卧室的门,靠门边上放着一张小床,我平日便在这床上休息。小床是祖母晚年到东海暂住两年时,买给她睡的。现在她已归道山近两年了,可她在小城生活的日子,仿若昨天,这时光,一年一年又一年,真不经用。

小书房的屋顶是用铁皮搭成的,若是下雨了,整个书房净是噼哩啪啦的轰鸣,虽然屋里也装上了吊板,但还是无济于事。倘若半夜下起暴雨,总能把我惊醒。偶尔楼上邻居调皮的孩子还会把杂物扔到屋顶上,“砰”的一声,让人吓一跳。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坐在书桌 前,面对就是窗后的绿色大门,目光穿过窗户,便能看到整栋楼的人来人往、人进人出。在这扇窗户,我总能见到了这些似熟悉却又陌生的人生活的一地鸡毛:几年前能健步走的,现在得拄着杖走路的白头发老妇人,甚至最近连身影都少见了,这是住在靠东二楼的。她家常有二胡声传出,那是她丈夫拉的。买走我四楼老房子的是属羊的中年男人,开着一辆破旧的三轮斗车,整天在小城里走街串巷收废品,皮黑发白,特别显老……

书房的两面书架,竖着我来小城十几年所收集的杂书,这些书里有我从下街仔旧书夜市里淘来的,也有我从马路顶的旧书店里买到的。还有一批书,是前辈文友相赠,约略也有两百余本吧。这些前辈和文友,有的归去道山去今已数年,有的也到了风中残烛的年岁,想念及此,怅然不已。这里要提的是,已去澳门开国医馆的同窗黄立彪送了我一百多本书,随我搬了三个地方,至今仍在我的书架静躺着。他还送了一个白漆木书架,那书架我留给了买我四楼房子那家人的孩子使用,他们有没有用起来,那就不得而知了。我买的新书虽然比较少,但这些年断断续续买了一些,因而架上还是有的。只是旧书多了,书架上的书显得多了一层历史烟尘味道。去年夏天开始吧,为小朋友又陆陆续续买了三四百册书,书架终于还是放不下了,于是便开始堆放在地上了,书房的书竟也成“灾”了。

至于借书,想来好像是很遥远的事了,我已是不大被人借书了,即便有借的,也算知己了。买书的方便,让这项很有读书人传统的交流,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今天,能与朋友一起分享一本书,大抵与收到一份用竖行信笺作信纸、毛笔写成蝇头小楷的信,也差不远了。

近十年在纸刊上刊发些许文字,都是临窗前的这张书桌 敲下的。早些年,写文字时,还有个抽烟的习惯,桌上也多了个烟灰缸。女儿乐也从她母亲肚里开始,我便把写文字抽烟这习惯生生给戒了。现在,桌上也就只有台灯、台历算是杂物了。

书房小床枕边有一本《知堂回想录》,我常常翻起,也算是记录了我这两年那些寂寥的时光,以及平复了某些浮躁不安的时刻。我想,这事还是值得一记的。

自古至今,读书人都有给书房起名字的习惯,我至今却没有做,也许,应该给起个名字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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