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在鸟声里
读汪曾祺的散文《故乡的鸟鸣》，其中一段写道：“我每天醒在鸟声里。我从梦里就听到鸟叫，直到我醒来。我听得出几种极熟悉的叫声，那是每天都叫的，似乎每天都在那个固定的枝头。”
想起小时候，常常是在鸟叫中醒来。那时还是住在平房里。平房的前后是菜园，前园子有两棵果树，不太高大，但却摇曳着光阴。园篱为柳条夹成的，柳篱上抽出新的柳枝，葱茏在岁月的深处。那两棵果树和柳篱上，是鸟儿的乐园。每个清晨，它们就飞上枝头，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夏天的早晨，父母起得很早，有时把窗子推开。凉风阵阵，带着鸟的鸣叫，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有时窗子关着，它们便调皮地飞到窗台上，跳个不停，叫个不停。正好赶上玻璃上有几个泥点，它们误以为那是小虫子，便当当当地啄食起来。好像说：“小懒虫，该起床了，该起床了。”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揉揉眼睛，然后起来。洗脸、刷牙，此时父母已将早饭准备好了。简简单单地吃上一口，然后背起母亲缝制的书包，骑上家里那台破旧的自行车上学去了。一路，青草相伴，鸟鸣相随。
参加工作，很少再遇这样的场景。后来，认识了一位家在郊区的朋友，再次把童年时代的鸟鸣声回放。
那时，我经常住在这个朋友家。他家北向有一间卧室，卧室不大，搭一铺小炕，炕挨着后窗，窗外是他家的后园子，后园子北面50米便是山。后园子里有几颗树，一棵樱桃，一棵李子树，一棵山丁子树。每天早上还没有起来，就听到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尽管夏天，但是小炕与锅台相连，中间仅隔一堵墙。大炕热热乎乎的，晨风吹来，清清爽爽，不冷不热，鸟鸣传来，啁啁啾啾，不聒不噪，每次我都懒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可是鸟儿依然叫个不停，直到把我叫醒。
起了床，他家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农家铁锅熬出岁月的味道，把墙体都熏得柔了。园子里刚刚摘下来的绿色时蔬，蘸上自家酿制的大酱，不油不腻，生津开胃。有一段时间，只要没事，我就住在他家。
岁月悠悠，鸟鸣啾啾，与其醒在鸟声里，不如说醒在对泥土的依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