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的微笑

喝了好多年的酒，认识了好多的人，遇到了好多的事情，听了好多的话儿……

今天，说一个心动的，一丁点儿令我感怀的友人的小秘密……

那是一个周末的深冬夜晚，四个老同学，又是四个老酒友，一瓶下肚，话就多了，酒精催化下的杠红的脸，舌根变直，各个说起话来，云里雾里，东一榔头，西一棒，不着边际。一个字：“吹”。

说着说着，小滴的话题引起了我们四个的注意，他说：“在自己的心里，存着一个令他今生难忘的微笑！”他的眼神游离，神往。我们追问，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我说：“讲吧。有啥吗？不就那么点儿事情。”我们可能都猜到了，老实的小滴还罗曼蒂克呢。在我们四个不依不饶的威逼下，他终于道了出来。

六零后的我们，在十六七岁的时候，已进入高中，在秦岭深处的洛河畔，春潮也已涌动。小县城的东东坡上，令人羡慕的县重点高中，师生们心中攒着一股黄牛上坡的犟劲，争取考上好大学，鲤鱼跳龙门。读书学习氛围浓厚。林荫小路旁，花园花台旁，夜幕路灯下，随处是孜孜求学者，小滴也就在行列。故事就开始了。

八十年代了，春天的故事序曲已经拉开幕布。可在深山沟里还有吃不饱饭的，不知为啥，小滴属于缺吃的那类，平时他不爱太说话，不爱言传，总是沉默，偶尔笑一下，课堂上回答问题都脸红。他来自沙河源头——秦岭山中，洁净甘冽的河水，滋润的给了他一张好秀气的脸庞，尽管穿着补丁衣服，那也遮掩不住他内心的萌

秋天是收获的金色季节，我们一群青春年少，来到一块学习。老师为了好管，排座位时，一男一女坐，这免不了“三八线”的存在。可排来排去，小滴和我坐，我心里极不情愿，羡慕别的同学，我们好像是另类。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在班上，孤独不离小滴周围，很少有同学与他说笑，尤其是女生。看着其它同学有说有笑，我心里憋屈，不是滋味，替他打抱不平。小滴苦笑的摇摇头，半天蹦出一句话，“没什么”。此后，我有点同情他，甚至可怜他，可又无从帮起，时日就这样消磨着。

事有凑巧，在操场后坡的小路上，小滴一个人漫无目的游逛。秋来草黄落树叶，云飞天蓝日头亮，好一个秋日的艳阳。他东看看，西望望，迎面走过来一位女生，当他看清时，躲已来不及了，原来是同班的巩小梅，他顿时慌乱，手足无措，怎么办，该问吗？当他正绞尽脑汁时，小梅对他微微一笑，擦肩而过。小滴愣住了，一切都凝固了，来的那么突然，纯真，质朴，似一股甘泉飘洒落在心田，他被震撼，多好的微笑啊！在他的心底，世界像花儿一样，风光无限。从此，小滴脸上有了笑，走路也精神了。有时在课堂上走神，还被老师狠狠地训了几回。他有所收敛，但我知道他在自作多情。我当了几次福尔摩斯，偷偷的观察，小梅每次谋面小滴，总是报以微笑。后来，听小滴悄悄透露，他很喜欢小梅的那个微笑。我告诫，莫玩火自焚，还是用心读书吧。有时我拿母亲蒸的馍，炸的果子补给他，我俩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同时，我知道，那微笑依然。转眼三年高中生活结束。同学们差不多考上大学了，天南地北，少有见面，可每次来信，他都谈到小梅的微笑。天公不作美，小滴和小梅在我的印象里，只是擦肩的微笑。实在是遗憾……

在冬日的夜晚，我们听着这样的故事，都陷入了沉思，那是……

小滴醉眼朦胧，依恋的眼眸充盈泪水。

缘来缘去，一次偶尔的机缘，在省城碰见了小滴思念的梦中人——巩小梅。她一身洋气，爽朗的喊：“哎，邦邦。”我打量半天，懵了，谁啊。“老同学，忘了，看看，巩小梅。”“哦，巩小梅。”“啥人嘛。把都我忘了。”我赶紧打圆场。“好多年没见了，走，咱俩小聚，我请客，怎样？”巩小梅拉起我的胳膊，不由分说，走进了一家温馨的小餐馆，很快红绿白搭配，诱人的菜肴摆在了两人面前。端起酒杯，干了起来。喝着吃着，叙着。感慨人生之快。我问她，当年为啥老对小滴见面微笑而不说话。“啥？那我对你也笑了呀，那是我自己与人见面的一个简单的打招呼啊。”小梅解释道。“哦，原来……”我怔住了，小滴真他的。望着窗外如织的车流人流，我明白了——凡事莫多想，还是简单点好啊！生活有许多的烦心事，有许多的挂牵，面对这，我忍心捅破这层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