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花香 忘年之好

作者: 惠子2018年02月02日来源: 潮州日报情感散文

曾经,我的很多时光,是浸泡在这里的,沉沦在金银花香中,低吟诗词。从没有刻意去探究过它们的含义,那韵律,那字眼,温润着我那颗敏感的心。似乎金银花的所有花期都是属于我的,它散发着芳香,陪伴我走过无数日月。

因为整个村落,唯有一金银花,那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退休老干部赠予我的。还记得我当初欣喜若狂,后来他回去北京,我仍惦记着他的平易近人呢!我栽种它的时候,它只是短小的青藤,藤蔓在四季轮回中爬满了竹篱笆,金花、银花灿然地绽放。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那般富足,我可以在这片天地间发呆,不受侵扰。它在闹市,却又游离在市井之外,无声地守护了年少的我。

因为金银花,我认识了那位慈祥的老太太。刚开始我们是素不相识的,一老一少碰到面时,大概是磁场相吸,我们很自然地朝彼此微笑

那时,乡间小道,随处散落着的乡村人家,好像一根线错落有致地串起大珠小珠。孩提时代,我喜欢骑着单车在乡村人家间溜达。每次经过她家门口,总能看到她泡着一壶工夫茶,哼着潮剧,朝我微笑招手。我喜欢这样有闲情的老太太,总会打响车头的铃铛回应她。

谁知,有一次,痴迷地骑单车时,被她家门口那头老黄牛的叫声吓得摔倒了。还好人没摔伤,可是原本洁白的裙子上却沾满污垢,我急得眼眶发红,眼泪如大珠小珠一下子断了线扑簌簌落下来。她急冲冲迈开她的小脚朝我奔走过来,扶起我,温柔又心疼地说:“哎哟,我的小心肝,没事没事……”我一下子就被她的语调和“小心肝”逗笑了。我倒忘了痛,居然还为自己是她的“小心肝”窃喜。

她轻拍掉我衣裙上的尘埃,将我的手和膝盖洗干净后,又倒了一小碗白糖给我喝,用她的话来说,是给我压压惊,还从大大的陶罐里拿出一颗鸭蛋递给我,让我回家水煮着吃。她说,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做噩梦了。我半信半疑,果然那晚,我睡得很甜,全然忘了白天摔倒的事情,我从心底佩服她。

第二天,我特意停下来,跟她说“谢谢”的时候,她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摸着我的辫子,说:“哎哟,真甜呀!”我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

之后,我骑车累的时候,就会停下来陪她喝茶,我想我是从那时候开始爱上喝茶的。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我知道她喜欢金银花,我特别自豪地告诉她,我有一院子的金银花呢!她一听,眼睛闪着光芒。

此后,我开始给她送上我的金银花。除了在金银花藤下吟诵诗词或发呆,我还有一大乐趣就是趁着骑车溜达,顺便给她送金银花。有一回,天下着倾盆大雨,我还特意穿上雨衣偷溜出去,因为我答应给她带去金银花藤。她有时会拿金银花泡冰糖水喝;有时把金银花晒干后用布缝起来放进衣橱;有时拿金银花藤煮绿豆汤……

后来,逢年过节时,我发现村委的干部都热情地为她送来慰问,她乐呵呵地握着众人的手,说了很多温暖人心的话语。我才知道,眼前这位优雅的老太太竟是一位退休老同志,我对她更多了几分敬意,难怪给我如沐春风的感觉呢!我在心里惦记着她对我的厚爱。

往后,金银花因为搬迁香消玉殒。因为求学,我也离开了小村落。我再也无暇回去看看她了,但是我总会叮嘱母亲经过她家时,替我给她送点小饼干或一点水果。

她约摸觉得我长大了,还托母亲送了一匹银灰色的布给我做连衣裙。也许那块布不华丽,但对于她和我来说,却是挺珍贵的。

如今,再见到她的时候,她都90多岁了,还依旧那么可爱,行动自如。她家门口种着一畦地瓜叶,每次雨后,葱绿的地瓜叶越发昂然挺拔。她知道我喜欢吃清炒地瓜叶,摘了许多地瓜叶送到我家,盼我回去尝尝。每次我难得有雅兴,做松软的小点心时,也会想起她,带过去给她品味一番。

她知道我爱看书,还特意从家里收了一袋书送给我,打开一看,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教科书,几乎都是邻里间小孩丢弃的书,她却把它们包得很用心。我接过麻袋书的时候,心里盈满感动。

老太太与我之间的友情跨越了年龄,老干部们对晚辈的情谊洋溢世间,这份忘年交也许比不上陈年老酒那般醇厚,但它散发淡淡的金银花香,却定格在日月里。时光腌制,清香温存一老一少的身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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