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阳,那些无处不在的花儿

作者: 张治龙2017年06月27日来源: 郴州日报散文随笔

桂阳作为名词,从东晋建武元年(317年)起,已在山氓草民或文士官绅的嘴巴中咀嚼了一千七百年,疆域膨大或收敛,天空通透或晦涩,桂阳从来不缺的都是花香。

一个个曾在桂阳山峰平川活蹦乱跳的男人女人,陆陆续续因为岁月劳作而归去与花泥为伴,成为我看不见的祖先。我没有看见他们花丛中的容貌色泽,没有听见他们的号子跳跃动漫,但我知道,他们一定是裹着桂花的记忆,到了地的背面躺着生活,让位给我们在桂阳这块神奇的天空大地飞翔奔跑。

我以一种最庄重的仰望和俯瞰方式,找寻桂阳花开花合的路径。

桂阳开得最高的花无疑在云端上的瑶乡。

那天桂阳县在白水(杨柳)瑶族乡盘王广场举行白水(杨柳)瑶族乡成立30周年暨瑶族盘王节庆典活动。郴州摄影界的刘大师早上四点就把车开到了我家楼下,他要在太阳刚刚探出羞涩头颅的时候,就从瑶山的花蕾上固化光之美、花之魅。

到了盘王广场,他二话没说就丢下我,跑到山顶找角度去了。我原谅艺术狂的这些处世陋习,饿着肚子找到早餐店,一碗米线说话间就被我吞咽入肚。老板看到我这馋鬼相,默默为我加了分量,瑶家米线实在太可口,而加量不加价让我深度敬佩老板商人之外的品质。

这时候我端详这位瑶族小妹老板,好一朵美丽的瑶乡花!是真正的仙女来了,有着一头黑云一般的浓密头发,她的眼睛眉目,确如山溪般清秀明亮。因为这天是盘王节,她穿上瑶族服饰,靛青布底绣上了湖蓝线白云线大红线的边带。以我孤陋寡闻的有限知识,我估计是过山瑶的一些表意符码。瑶族是勤劳善良的古老民族,花儿是瑶人生命的隐喻,我读过他们的《过山榜》,他们将承诺视为生命,颇类似现代提倡的契约精神。

我从自身观测到的映像和刘大师的摄影作品中,更倾向认定,瑶乡的山民,就是一朵朵能移动在山岚云端的花。

桂阳开得最艳的桃花在牛岭山。

方元镇牛岭山桃花溪山庄上,山地坐西朝南,徐徐的暖风,让此地的桃花更能体现色彩构成和时间节点的奥妙。

最近的三年春天,我记得就有两年来过这里看桃花,前年与家人,去年与学者,各有不同感受。我亲近家人,敬重学者,学者的话语伦理容易启迪智性。

记得邓教授和县作协刘主席,边走边随意聊着如何以桃花之轻,和解生活之重,我忍不住心里默默点赞。

人从物象之实到精神之虚,都是万万不可或缺生活善性的,就如桃花溪的桃花,它们一定也对应实物与精神二元意义的色彩,人们每年络绎不绝来此看桃花,其实桃花也是翘首以望——这是时空中的相互邀约和相互赴约啊,是这样的邀约赴约让桂阳的花们构建了一个通天达地的循环世界,人是这个息息相关环节的普通公民。

共和农场的花最让人欲罢不能。

桂阳的花们如果被贴上季节标签的话,最多样的就是共和农场之花了,这里不只是丹桂,值得骄傲的更有湖南省规模最大品种最好的珍稀品种红粉佳人中国红等樱花群落,枫林群落,银杏群落……它们次第花开,绘就了每一个季节的壮观色彩,也使这里成为香之源鸟天堂蜜世界。

曾经在燥热的夏日午后到访这片樱花林,阳光把我的身影扭得长长怪怪,就如悠哉花丛的精灵,也把樱花编织得繁密无比,我忍不住用手机记录自己的幻像,原来我多像一朵妖娆的花儿!比对着毕加索达利的巨作,我还是更叹自然之力的强势雄奇。

我也曾经在寒凉的初冬来到这里,攫取枫叶漫山的红透,此时银杏披挂最靓丽的中黄。如果你到我身边,你也会如我久久立足,带着微笑,不舍归去……

走出林场浓密的花荫,旷野外是一望无际的菜花,碧绿的菜园亮得逼晕我的眼睛,苔菜花早已开得陇上一片金黄,这种冬景别是一番妩媚,一样有浅浅的绿意在随风甩动。还有野菊,它们叶青葱花鹅黄,细碎却纯粹,更像我桂阳朴实的乡亲,平凡实在。

此时想起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观尽长安花。在今天,即使你坐上比快马更快得多的宝马,也不可能了,你没有能力一日观尽桂阳花了——太和镇榜山村,还有与仰天湖相邻的东部山区杜鹃花,桥市,辉山,神农蜂庄园……

世界上有多少对蜜蜂的赞美和修辞,我不知道也无法统计,但在桂阳花海流连中,我顿悟蜜蜂这个小小的生灵与花与大自然订立了一个伟大的合同。蜜蜂是花儿诚实的雇员,花蜜是它们每日获得的小小奖赏,三五成群的蜜蜂每天授粉后的收益,获利的不只是自己,而是全食物链,最大受益者是人类,利己利他,蜜蜂堪称楷模。

车过西河风光带官溪河段,我停下车休息,随手在水里捡上一块二十多斤的石头,洗净附在表皮的黄泥,竟然是一块油润通透里面长着水草花的顶级蜡石。

哦,桂阳那些无处不在的花儿,是多么惬意的事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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